明朝到底为什么灭亡?
是亡于小冰河灾害?
还是亡于土地兼并?
或者是亡于贪腐盛行?
再不然是亡于党争?东林党和阉党的争斗?
还有说是亡于意识 形态。大明朝失去了构建想象共同体的能力。
大宋是谁的大宋?是皇帝与士大夫的大宋。大清是谁的大清?是八旗子弟的大清。
但是大明是谁的大明?
数代皇帝身居内宫,完全不顾天下,一部分原因在于皇帝认为天下不关他的事;百官动辄被杖杀、弃市,他们也不认为大明兴亡与他们有关,于是能捞多少捞多少,捞完就走。
大明王朝的所有统治者们,都不以天下为己任,意识形态的破灭,失去想象共同体,必然带来运行成本无限度升高,体系僵化的终点,必然是亡国。
大明灭亡究竟是因为意识形态破灭,还是财政崩溃,还是军事薄弱,或者是贪腐、党争、自然灾害。
每一条理由都可以言之凿凿,每一条理由都可能是罪魁祸首。
每一条理由都有人拥护,每一条理由也都有人质疑。
历史难就难在这里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我们总说以史为鉴,但是该借鉴什么?我们还说以史为镜,但是该在镜中看到什么?
我们又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,全在于胜利者想要使它成为什么样。历史从无真相。
据说光绪皇帝死后,史册上病例齐备,结论是病逝。到了现代开棺尸检,毛发上有砒霜残留,却是被毒死的。
因为资源、注意力总是有限,所以我们就必须回答“什么更重要”和“哪个是主要矛盾哪个是次要矛盾”这种问题。
历史是总结,是回头看,是事后诸葛亮。因此其实我们很难说什么是必然什么是偶然。
历史上的每一个时间点,都像是一个十字路口。虽然从过去到现在已经只剩单行道,但到未来却有无数岔路可走。其中某些路比较宽、比较平坦,路标比较明确,所以也是比较可能的选择。然而,历史有时候就是选了一些完全出人意表的道路。
这正是历史成为学科的特点之一:对某个时代的了解越透彻,反而就越难解释为什么发生了这个事件而不是那个事件。但如果对某个时期只是一知半解,就很容易受到结果影响,只看到那些最后成真的可能性。
历史的铁则就是:事后看来无可避免的事,在当时看来总是毫不明显。直到今天,情况仍是如此。
特别要强调的是,那些在当代看来最不可能发生的事,常常就是最后成真的事。
究竟为什么要学历史?历史不像是物理学或经济学,目的不在于做出准确预测。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,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,而是要拓展视野,要了解现在的种种绝非“自然”,也并非无可避免。未来的可能性远超过我们的想象。
或许可以说我们正在天堂和地狱的岔路口,而我们还不知道自己会朝向哪一个方向。历史还没告诉我们该挑哪边,而只要发生某些巧合,往哪边走都不算意外。
历史一再让我们看到,许多以为必然会发生的事,常常因为不可预见的阻碍而无法成真,而某些难以想象的情节,最后却成为事实。《人类简史》原文
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,道理都相同:因为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。
在某种程度上,我们都承认历史对于人类的宏观走向是有用的。但是我们普通人、个人学习历史对于我们的人生有什么用?
知道一些历史典故,在聊天聚会上作为话题的佐料讲一讲,除此之外,我们学习历史对于我们具体的生活能有什么帮助?
大学读什么专业?留在大城市拼搏还是选择小城市安逸度日?娶白玫瑰还是娶红玫瑰?在大公司好还是还是小公司好?父母不断催婚催生该怎么应对?
从表面上来看,我们普通人面临的所有人生大事,在应对人生所有重要关口上的抉择时,历史既不能给我们提供经验,也不能给我们指引方向。
所以,对一个实用主义者来说,学历史有什么用?
我想,学历史最大的作用是,它可以影响你,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我们现在谈的问题,一千年前的人们是怎么说的?一百年前的人们又是怎样说的?二十年前是怎么说的?十年前又是怎么说的?现在又是怎么说的?
我们说《汉谟拉比法典》是虚构故事,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,但说到人权也只是虚构的故事,听来就有些刺耳。如果大家都发现人权不过是种想象,岂不是社会就要崩溃了吗?讲到“神”的概念,伏尔泰就曾说:“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,但可别告诉我的仆人,免得他半夜偷偷把我宰了。”
汉谟拉比对于阶级原则、美国国父杰斐逊对于人权,应该也都会说出一样的话。智人并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权利,就像蜘蛛、鬣狗和黑猩猩也都是如此。但可别告诉我们的仆人,免得它们半夜偷偷把我们宰了。《人类简史》原文
赫拉利说,历史学家最关心的,就是在每一个时期,人们共同想象、虚构出来的故事是什么。
每一个时期,包括此时此刻,我们都在用一个虚构的意义去改造世界甚至改造自己,历史学就更重要了。
学习历史知识有什么用呢?美国作家马克·吐温说过:“历史不会重复自己,但是会押着同样的韵脚。”
历史是智慧的浓缩,历史可以把过去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,以一种高密度的方式呈现给我们。
为什么几千年前的“儒家”学说,今天依然还有生命力?因为有一些难题亘古不变。在生老病死面前、在喜怒哀乐面前、在爱别离、求不得面前、在许多两难抉择面前,古人的思考依然还可以滋养我们,古人的经历依然可以启发我们。
对世界的认识会变、政治经济官僚的制度会变,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,那就是人性、人面对的基本困境、人要自我提升的需求,这些东西是不变的。
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,学习历史的作用就在于此。